港著名古董商、明清家具收藏家蔣念慈，從事古董家具生意近30年，他見證了古典家具在近代的繁榮過程，同時也見證了仿古家具行業近10年的崛起。他對市場的觀察，或許能一窺古典家具行業真實的原貌。
“攻玉山房”拍賣獨領風騷
文化財富：您對當前古典家具市場有什么樣的記憶?
蔣念慈：在我的記憶里，值得一提的是嘉木堂主人伍嘉恩為藏家葉承耀籌劃的展覽和拍賣，即“攻玉山房”專場。這場展覽以白色做主展覽背景，加上蘇州園林元素的嵌入，移步換景之間令賓客感受明式家具之美。伍嘉恩、葉承耀的名氣，加上蘇富比的招牌，“攻玉山房”專場的成交率和成交額都可圈可點。“攻玉山房”專場100%成交，有4件家具超2000萬港元成交。其中，明末黃花梨高靠背南官帽椅一對，成交價達2105萬港元。
創新彌漫古典家具市場
文化財富：當前古典家具市場的幾個關鍵詞是什么?
蔣念慈：第一個關鍵詞是淘汰。淘汰一些沒變化、生存能力差、資金出現問題的古典家具企業。市場還會繼續這么艱難，未來不可能再像前幾年那樣繁榮。以前的模式是：大家努力生產，然后等客人上門。現在，客人不再買以前的家具款式，換了新款式，而新款式是家具企業還沒有涉及到的。于是，行業洗牌就開始了。
第二個關鍵詞是行家。在古董市場，行家角色很重要，可以分為重要行家、一般行家和收藏者。現在，一般行家不太容易出來，活躍在業內的大多是重要行家，小行家還是依靠一買一賣的關系維系拍賣公司和買家。
在低迷的市場環境中，行家在拍賣市場的重要性不是減小了，而是增加了，更深入地參與到拍賣中。這種互補變化表現在：在前30年里，行家通常在拍賣公司與買家之間，扮演一買一賣的中間人角色。而在國外，像蘇富比和佳士得等拍賣公司，近年已頻頻邀請行家參與他們的工作中，如上文所述蘇富比與伍嘉恩的合作。拍賣公司工作人員發現，要更好地和藏家聯動，不是把行家拒之門外，而是把行家請進門內。
第三個關鍵詞是空間體驗。伍嘉恩策劃的展覽拍賣，除了“攻玉山房”，還和中國嘉德合作了“7間房”和“1間房”，都把空間和體驗擺到拍賣公司里，突破以往把家具排排坐放在一起的展覽方式，讓更多沒有經驗的非行家體驗到家居的藝術之美。
安思遠的專場拍賣中，紐約佳士得也在預展現場搭建了空間，還原了安思遠的家。拍賣公司為什么熱衷于花費力氣做空間體驗?這是因為不是每位客人都明白家具買回去應該怎么使用、陳設，拍賣預展提供的空間體驗，即使客人不會照搬，但也為他們擺放家具提供了參考。
第四個關鍵詞是性格。有人喜歡明式家具，有人喜歡清式家具，有人喜歡黃花梨家具，總的來說，人們越來越喜歡有性格的事物，不再像以前那樣，一邊倒地追捧書本上的明星家具。
當下的紅木家具產業掉進一個困難又充滿變化的漩渦里，很多廠商在思考下一步該如何去做，客戶已不再滿足于簡單的仿古復制，他們開始有自己的要求和品味。這個品味恰恰就是當前中國普遍欠缺的，客戶品味的提高，倒逼廠商思考品牌的塑造和企業的性格。于是，一大批新中式家具設計師浮出水面，他們一開始就追求自己的個性，講故事、說情懷，逐漸自成一派。
古典家具市場呈現四大變化
文化財富：您感受到的古典家具市場變化有哪些?
蔣念慈：第一個變化是購買紅木家具投資保值的觀念發生改變。很多客戶前些年買的仿古家具準備賣掉，結果發現很難出手。有些是前幾年花20萬元買的，現在市場上已漲到40萬元，但30萬元都脫不了手。
紅木原材料的上漲減緩之后，也讓很多廠商清醒過來，原來一直以來他們根本沒賺錢。以前的所謂賺錢，享受的只是木材升值帶來的差價。當木材不再升值時，怎樣從工藝、生產、設計、零售上賺錢就成為新的思考點。賣材料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進入賣手工藝、賣質量、賣文化的時代。
第二個變化是漆木家具價格躥升。在古董家具領域出現一個比較猛的趨勢，非硬木類家具，如櫸木、榆木類的漆木家具、高古家具，價格漲得厲害。究其原因，可以和宋瓷類比。
在大部分拍賣公司里，如果要比較成績的話，2015年家具的拍賣成交率在全球都是一面倒地超越了宋瓷，這是以前沒有的。什么原因呢?這是因為真正好的古董太少、太貴，一般的東西藏家又看不上。同時，藏家的審美高度、審美方向發生轉變，不再一窩蜂地去買近乎類似的藏品，他們開始關注和購買其他器物，如家具。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現在精品漆木家具價格動輒十幾萬元甚至上百萬元。漆木家具和宋瓷的情況很接近，存世量很大，大量的普通貨很少人要，但特別好的幾件，價格非常昂貴。
第三個變化是仿古家具廠商看到傳承的重要性。舊家具市場的改變也引起仿古家具廠商的注意，他們發現傳承的重要性。仿古家具廠商都流露出傳承的想法。仿古做著做著，突然發現不對，需要趕緊買一些老家具擺一擺，告訴人家，我們是從傳統家具轉變而來做新家具的。做仿古如果沒有傳承，家具就好像空中樓閣，缺乏底氣。老家具放在展廳不一定賣，但可讓客人看到企業是有傳承的，不是無中生有的，無形之中給自己的仿古家具增加了含金量。未來，舊家具與仿古家具廠商不再是各自為陣，而會互相滲透、聯合銷售。從買家來看，買古董家具和仿古家具的客人，也不僅僅是愛好和投資，更多是傳承，為下一代購買，希望通過長時間的累積，讓財富和家族文化得到更穩妥的繼承。
第四個變化是消費群體發生改變。經過近兩年的洗牌，未來的紅木家具消費者中，剛買新房的客人和準備換家具的人群，將會如鐘擺一般左右搖動。在基本住房需求滿足后，未來新購房屋的比例會越來越少，換家具的比例會越來越大。一些年輕時喜愛歐式、美式家居風格的人，可能會慢慢喜歡中式傳統風格。
紅木家具消費地區以后也可能會發生較大變化，不再集中在城市中產階級及以上群體，農村富裕起來的群體，也能接受紅木家具的價格，以后也會考慮為他們的大宅添置家具，因為那里地方更大，需要更體面、更耐用的家具。
